[转]我心中的纳兰

楚云 » 2004-12-11 17:06 » 青崖白鹿

转载自相约渌水亭 作者:朱门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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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上大学拿到图书证第一个想法就是借来《通志堂集》,但那个阿姨连去找也未找就说没有。可以想象我的失态。以后我和宿舍的哥们和那位阿姨时有龌龊。所幸大二时图书馆开架自选了,那个晴朗的日子里,我徘徊在书架间,阳光随着我挪移。我看到了它,蒙着厚厚灰尘,青色封面上留下我大拇指的痕印。打开来,阳光腾起小小土尘,发黄的书页上,我看见纳兰坐在其间,好久没看见生人了,他在笑,我心却痛得紧。一张从前的借阅卡滑落下来,我拾起,最后的日期是1986,12年了,12年了。

当时我经济拮据,上下册的厚厚的《通志堂集》,我复印不起。我甚至想偷偷藏起,但我怕再不会有人在这所大学看到它了。同时我还找到了曹寅的《木柬亭集》。我的心该欣喜还是悲伤?好在我工作后在湖南看到了繁体的《饮水词》,心愿已了,象看到久别重逢的恋人。

我讨厌苏雪林单凭他的《谢饷樱桃》一首词断定他有一个深宫恋人。但我们都是俗人,我摆不脱这样的影子。纳兰在卢氏后有了续弦,可能是觉罗夫人为使儿子摆脱伤痛吧。但他们基本是分居状态,在纳兰的词里也找不到一首写给续弦的。另外一种并不可靠的说法是,纳兰此外还纳沈宛为妾,应该是有点依据的,纳兰好友顾贞观在一次上京会他时,随行带了沈宛,沈宛是有名的风月美人,善歌善舞,诗词俱佳,应该和纳兰算是般配。这些情感私事相当难以捉摸,一切都合情合理,一切又是谬以千里。纳兰就这样美成一道来去匆匆的云霞。生死茫茫,天上人间,但卢氏笑貌仍在,和纳兰的词流传至今。

当然如果纳兰仅仅只有这些凄美情事(尽管这已够后人钦慕),我决不会对他如此念念。我看到的是一颗高贵狭义的寂寞之心。纳兰早期积极入仕,年少轻狂,热情四射。马上开弓,衣襟飘飘,一个得意佳公子。随着诗书浸淫,知己相交,可能还有恋人的典雅脱俗咏絮才情,纳兰成了汉人也叫好的诗词楚翘,他已经有了汉人才子的忧伤雅气。后来,反到是纳兰去开通他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友人,但他胸中的块垒有谁可浇?

时下电视里的清宫戏给很多人一个朗朗明主,朗朗乾坤的假相。在康熙,雍正,乾隆三朝,文字狱如火如荼,冤案多如牛毛。大批被定罪为反清复明的罪人带着家眷被流放到寒冷偏僻的宁古塔。在漫漫行途中,有一个叫吴照骞的文人,在风天雪地里思念妻儿老小。他长泪双流,一生再不能踏上故土了,死后都是异乡孤魂,难入祠堂。他幸运的交了一个知心朋友,名士顾贞观。顾贞观不能看老朋友如此悲惨下场,他四处奔走,但徒叹奈何。捅了统治者的命门,谁能回天?搞不好就是同党。但顾贞观已不惜身家性命了,他听说权相明珠的长子纳兰容若是个仁心宽厚,狭骨热肠的旷世才子,他心动了。他们先前并未知晓对方,一朝相间,甚是倾心。顾贞观有备而来,他开宗明义,纳兰皱起眉头,顾盯着纳兰看看他可真是否名副其实。纳兰坦荡说了此事的繁难,顾贞观老泪纵横,他从袖中呈一纸诗,纳兰一看,也伤心泪流了。“季子平安否”,一声关切,两人垂泪。纳兰说好吧,你回去听我信吧。

即便是权相,即便是近臣,这件事的难度可想而知。纳兰坚韧不拔,极力周旋。这是引火上身的事,他的父亲明珠闹不好就被政敌以此弹劾。可纳兰性情中人,搭上身家性命也要完成朋友之托,即便萍水相逢。这件事耗时很长,顾贞观为此还再次写诗督处。纳兰愁肠百转中也回词表明心迹,“德也狂生耳”。最终纳兰以什么代价换回吴兆骞的自由已不得而知,但这一段佳话至今让人热血沸腾。他们的词和已是词坛佳话。这样一个人怎不让人钦慕感叹?吴兆骞回来后不久就去世了,但他九泉之下也会庆幸他一生碰到了顾贞观和纳兰。

纳兰在卢氏去后,已不贪恋红尘权禄,这时,他的卓尔不群,恬静澹然,已注定让他的传奇被后人深记。

风叩寒窗,纳兰瘦了。他轻叹一声,不是人间富贵花。雪在落,六出冰花寂寂再无声。朱红的大门里他是一个过客,他缠绵病榻,一抹红晕颊间鲜艳。他要走了,他要匆匆再次投胎,这一次决不生在富贵家,他 看厌了盛衰无常,勾心斗角,虚请假意,后世他只要和爱的人天长地久。

纳兰去了,有人在等他。古天第一伤心人,一个朱门过客,终是去了。

至此,世间已无纳兰。

(后记:我还是困惑纳兰的交友,他的老师兼朋友徐乾学品质相当不堪,他和他的儿子亲戚屡次恃强欺弱的恶行,但徐在纳兰死后不遗余力的收整其遗作,显是交情深厚。纳兰生前是不是一点不知徐的所为所想呢?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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